出院之后,我就住进了东华大使馆为我安排的酒店。
果然身为大国公民就是爽啊!免费的酒店,免费的吃食,免费的娱乐……虽然我从未去过那个国家,但我现在对这个国家的好感度已经爆表了。
现在,我只需要享受国家为我提供的服务就好了!
……才怪嘞
要是真这样就好了。
出院第二天早晨,还没休息够的我就被科尔西亚的专人接到了当地法院做了一个上午的事件陈述。到了下午,当我终于可以回家的时候,又有人通知我后天将会举行对欧阳筱雅的一审。
啊,真是……现在的我,与其说是惧怕欧阳筱雅,更不如是不敢想起这件事情。
当我从宪兵口中得知欧阳筱雅承认此事系故意所为之后,我的内心就收到了极大的创伤……没错,非常非常大的创伤!我没想到我的第一段感情史会出现如此之荒谬的事件,我追求的对象居然想要杀了我,这是何等的令人可笑而又可悲!
这事情搞得我连着两天没有睡好觉,包括复健运动。
结果一大早我就顶着个黑眼圈去了审判庭。
在去之前,我也粗略的了解了一下科尔西亚的法律——这次审判,我只是个听众。除了撤销控诉的权利之外我一无所有。
这样也好,我要听着欧阳筱雅交代她做这一切的理由,也静静的给我内心最开始的那份悸动打上一个不算圆的句号。
法院是一座不算太雄伟的建筑,占地不到二十亩,只有三层楼高。空旷的停车场里,除了带我来的轿车之外,就只停着一辆押送犯人的卡车了。阴沉沉的天与那一辆孤独的停在停车场里的黑色押囚车让我的心沉闷无比——这里的一切事物都在告诉我一件事实:接下来的一切都无法避免,而且会巨他妈的操蛋。
走入闷热的审判室,周围警察与听审人员肃穆,寂静的神情就让我的内心紧了几分。我低着头,一屁股坐在当事人听审席上,身体传来的强烈不适感就好像一股神秘的力量紧紧地钳住了我的身体一样,让我几乎动弹不得。我有些惶恐的看着周围幽灵一样的人们,看着那些西装打胎却面无表情的所谓“听众”,看着仿佛万丈高的法官席与即将压在我的头上的天花板,感到一阵又一阵的晕眩。
即使心知接下来审的不是我,我的心脏还是被一股说不出来的压抑绷得死死的。
我本不想来的,我不想回忆那件事情,更不想见到那个让我痛心的女孩——她是我的第一次,各种意义上来说,她都是我的第一次。任何受过创伤的人都知道,这些东西都本应该埋在当事人的内心里,可现在,我却不得不再一次面对这些操蛋的东西,操蛋的庭审,操蛋的宣判。
“喂,喂!”就在我再一次陷入内心的深渊之时,一个穿着西服的女性轻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是这次听审被告的辩护律师,请记住:在科尔西亚法律中,案件有唯一当事人的,当事人可以选择撤销控诉以让被告免除刑事处罚。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我只是说……只要你的内心还有一丝怜悯之心,你都可以选择这个选项。”
“庭审即将开始,请所有人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法官充满威严的声音使得这个女性不得不回到辩护席上——当然,她临走时给了我一个微妙的眼神与一个孤独的背影。
“被告入场!”
几个警察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穿着军服的少女走了进来。
是欧阳筱雅,欧阳筱雅来了。
我看向她,她也看向我。坐在人堆里的我一瞬间就被她的眼神所捕获,好像我们有着某种心灵感应似的。
她看向我的血红色的眸子中毫无感情可言,正如她冰山般的表情一样。演习开始之前,她在我的身边总是会微笑着的,再不济眼睛里多少也会带着些愉悦。可如今这幅神态却与曾经大相径庭。
最终,我们又成为了陌生人——在各种意义上,我们现在都已经形同陌路。即使我的内心总是有一股莫名的绞痛,但是……她曾经想要害死我!
“咳咳。”法官见各部门已经就位便轻咳两声,“这个案件本应上报军事法庭,可是在东华外交部的极力要求之下改由本院进行审议,虽然被审判人为外国公民,但我们仍会在科尔西亚共和国宪法,刑法与对外人口法的框架下给出最公正的宣判——当然,当事人拥有控诉撤销权。”
说完,法官看了我一眼,便宣布庭审正式开始。
半个多小时的庭审,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世纪一般漫长。我只记得我晕晕乎乎的提供了事件发生时的全经过与我的受伤情况,再后来,我的身体就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脑袋也如一团乱麻。我对于这段时间之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毫无记忆,好像我死了一样。只有我莫名绞痛的心脏在提醒着我:我还活着,我现在坐在这里是因为我曾经的心爱之人正因我而接受审判。
我眯着眼看着几乎要打起来的两个律师,看着庭审席昏昏欲睡的人们,看着一直低着头的欧阳筱雅……那个黑色头发红眼的少女,身材娇小但却有些固执的少女,国色天香却又沉默寡言的少女……
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切都是这个世界的BUG吧?
是文案突然抽风了吧?
游戏该结束了吧?
这一切,这一切……持续几个月的闹剧!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吧?这怎么可能是现实呢?我是说——我不敢相信这一切!
这么长时间与欧阳筱雅在一起的开心经历如同幻灯片一般从我的心中缓缓流淌,她的一眸一笑,一举一动,都如秋日的红蝶一般优美引人,她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即使她曾经想要杀了我,我是说,可能想要杀了我……但我还是不忍心亲手毁掉她!
如果有什么报应的话,那就来吧!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还会惧怕在死一次么?
不!
我现在还好好的站在这里,站在这里去决定那个女孩的后半生!
她没有做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她想要杀了我,而我却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她是战鹰的头牌,想要杀我绝对是易如反掌,不可能出现那么多的失误……而且,在我昏迷之后,她并没有在接着对我进行致命攻击不是吗?
她绝对收手了!
况且,她要是想要杀我,自然会有更多的选择,她大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了我而全身而退,而不是落得一个如此落魄的下场,她的身手绝对不是虚拟不存的,她有这个能力,没必要那么大张旗鼓。
所以,她其实并没有想要真正的杀我!
再结合她在我即将昏迷之时的怪异举动,我确定——这一切的背后一定有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原因!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我的脑袋突然变得无比的清晰。我以从未有过的清晰思维,用旁观者的姿态,重新推演了一遍我在此前不敢想象的,当初发生的一切。
我也当然知道——我现在所思考的一切,也只是为了我内心荒谬的想法找一个足够荒谬的理由罢了。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至少,我不会后悔。
……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站了起来。
庭审现场静悄悄的,就连呼吸声也微不可查。除了我嘭嘭嘭的心跳之外,没有任何的杂音。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似乎是在等待着我的发言。
我深吸一口气,环视了一圈,最后将视线钉在了那个少女身上。
我下定了决心,轻声说出了我早已想要吐出的话语。
“……我……撤销控诉。”
“哎?”
欧阳错愕的抬起头,血红色的眼睛早已没了之前的冷漠,被错愕与惊诧所填满。
“当事人,请确定你的发言。”法官也略微有些惊讶,“请确认你要免除被告的一切刑事处罚与责任。”
“我确定”我紧紧地盯着法官,“我撤销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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